許多電影中,主角在故事開頭,會處在一個「不平衡」的狀態。他們處在 Joseph Campbell 所謂的 " ordinary world / 「正常世界」" 中。這個世界中的角色,為了生存,演化出等等的防衛機制、逃避心理。這樣的主角,通常在 Act 1 (故事前段) 會想出一個「目標」,一個他「想要」的東西。
心理學家 Carl Jung (卡爾 榮格) 說: 唯一能達到「心理平衡」的狀態,是當一個人去面對那些被壓抑、或未知的東西時,所以,雖然主角在追求他「想要」的東西,他內心深處還是藏著被壓抑、或未知的「需要」。而當主角從「正常世界」踏入「冒險世界」時,他本來的防衛機制、逃避心理,會被一一挑戰,甚至擊潰。在舊觀念被擊潰時,新觀念就會浮出水面,這時他被壓抑的「需要」就會浮出水面。請看以下電影作例子 (有完整的劇情分析,請小心服用)
Casablanca (北非諜影) :
Rick Blaine (亨弗萊·鮑嘉) 曾經是個熱血愛國的自由鬥士,但,他被舊愛 Ilsa Lund (英格麗·褒曼) 在巴黎拋棄後,就放棄所有理想,在北非開了一家酒吧,變成一個憤世嫉俗,無血無淚的商人。在要做「無情的人」與「感性的人」之間徘徊,讓主角 Rick 在故事一開始,處在一個「不平衡」的狀態。後來,因緣際會下,Ilsa 與他先生 Victor Laszlo (保羅·亨雷) 來到了北非。這時,Rick 唯一的想法是:「想要」Ilsa 回到她身邊。
當 Ilsa 跟 Rick 解釋詳情後,Rick 才慢慢釋懷,拋開憤世的態度,與自己的「心」做連結。Laszlo 也幫助 Rick 與他的「理想」作連結。讓他的「需要」- 當自由鬥士,戰勝他的「想要」- 跟 Ilsa 在一起。所以,他最後決定讓 Isla 跟她的老公走,然後自己離開北非,也離開他的憤世,加入反納粹組織,重回當自由鬥士的行列。結尾時,Rick 與他的「理想」做連結,也因此得到心理上的「平衡」。
The Apartment (公寓春光):
C.C. Baxter (傑克·李蒙) 是個好人,卻有個爛工作。更糟的是,他的公寓還被他主官拿來搞些不雅的勾當,他這樣做,只希望主管們能讓他升官。更複雜的是,他暗戀的女同事 Fran Kubelik (莎莉·麥克琳) 正在跟他公司的大老闆 Jeff Sheldrake 搞外遇。「好人」與「外遇包庇者」讓主角 Baxter 在故事開頭處在一個「不平衡」的狀態。他的目標: 他「想要」升官。
Baxter 給他老闆 Sheldrake 使用公寓後,也如願以償升官了。但是,他也越來越喜歡他同事 Fran。後來,他決定不再讓老闆亂搞下去,雖然他這樣做會丟掉工作,但是,他的「需要」- 做一個好人,勝過他的「想要」- 升官發財。Baxter 結尾有這個舉動,才讓他心理能達到「平衡」的狀態,更棒的是, Fran 也決定離開他老闆跟 Baxter 在一起。
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(沉默的羔羊)
FBI 探員 Clarice Starling (茱蒂·佛斯特) 被指派要調查連續殺人犯 Buffalo Bill 的案件 ,為了更了解殺人犯,她去求助人魔 Hannibal Lecter (安東尼霍普金斯) 。雖然 Clarice 外表看起來精明幹練,但是她內在,因為她父親在職勤時被謀殺,其實是非常受傷的。也因此,她小時候在他舅舅農場上看到羊被屠宰的畫面留下很深的陰影。「能幹的 FBI 探員」與「受傷的小女生」是女主角在電影開頭的「不平衡」狀態。她的目標: 她「想要」抓 Buffalo Bill。
後來,人魔 Lecter 指導 Clarice,外在,了解 Buffalo Bill 的個性,內在,面對羊被屠宰的惡夢。她開始把受傷的自己投射到被綁架的小女孩身上,這讓 Clarice 的「需要」浮上台面,她不只要救小女孩,抓到 Buffalo Bill,還要把他給殺了。因為,殺了他,才能解救自己,把自己過去的惡夢也給殺了。這裡,她的「需要」沒有勝過她的「想要」,而是兩者合而為一。
找到「需要」很難,它是要經過思索、試練、與放手,才會浮現的。角色要成長,「需要」必須戰勝「想要」,或,有時兩者要合而為一,角色才能達到「平衡」的狀態。但是,故事也不一定都要依循這種模式,有時是「想要」獲勝,自己被自己的慾望吞噬,故事演變成悲劇,這又是另一種形式的劇情...